本報記者 昌校宇

    去年，本報刊發的題為《復盤網絡“股神”薦股套路：趁“火”打劫黑產隱現》的文章，揭示了非法薦股背后的黑色產業鏈。近期《證券日報》記者發現，薦股相關的黑色產業鏈仍在威脅投資者的資金安全。此外，部分持證投資咨詢機構也企圖“套路”投資者——持證機構的無投資咨詢執業資質人員企圖“移花接木”，自稱“持證上崗”。由于其“貌似合規”，對普通投資者非常具有欺騙性。

    非法薦股背后黑產仍存

    雖然監管層對于股市黑嘴、非法薦股的強監管一直持續，但仍有部分投資者對非法薦股以及自稱的“內幕消息”抱有期待，給了非法薦股的“存活空間”。

    近期，號稱有成熟團隊的某公司客服人員頻繁給記者留言，除了每日一問，“今天手上的股票怎么樣”外，還經常“熱心”地提醒記者，“近期股市操作難度大，你自己單打獨斗很難賺錢，可以跟著‘老師’一起吃肉”。記者追問如何才能跟著“老師”操作時，客服人員回復，“只需每月繳納500元會員費就可進入VIP群，目前已有四百、五百位投資者與我們合作。繳費后‘老師’基本上每個交易日都會推薦兩只到三只‘好股’給你”。

    當記者咨詢“繳費后能否保證收益”時，上述客服人員“口頭承諾”——“我們推薦的股票一部分是與游資合作的票，一部分是‘老師’通過多年炒股經驗總結的選股法買入的票，至少能為繳費客戶帶來總成本30%以上的收益”。此前，記者在《復盤網絡“股神”薦股套路：趁“火”打劫黑產隱現》里曾提到，非法薦股背后的黑色產業鏈亂象叢生。大致為：游資透露消息給薦股平臺——游資打榜——薦股公司以此證明自己專業能力——投資者入坑集體建倉后，游資獲利出逃，留下一地韭菜。現今看來，非法薦股背后的黑產依舊存在。

    隨后，記者追問“老師”是否有相關從業資格證以及公司有何資質等時，客服人員只避重就輕的回復，“只要老師能帶你賺錢就好。如果你不放心，費用轉來后，可把公司營業執照發給你”。

    對此，國浩律師（上海）事務所律師朱奕奕提示，“從事證券期貨投資咨詢業務，也就是向投資者薦股，必須取得證監會的業務許可。根據新證券法，沒有相關證券從業資格證不得向投資者薦股”。

    看似證件齊全實則暗藏貓膩

    相比于上述公司“假得明顯”，另外一家機構薦股則看起來“正規”許多。記者在搜索引擎上以關鍵詞“測股”進行搜索后，數百條五花八門的在線測股平臺便“跳”了出來。記者注意到，想收到“診斷結果”均需在上述測股平臺上填寫手機號碼，但當記者按提示操作后，等來的卻并非“診斷書”，而是某家咨詢機構投資助理的電話。

    在要求添加記者微信后，該投資助理對記者進行洗腦式營銷，其行為大致分三步：首先，用看似“專業”的“背景”，博取投資者信任。為了顯示“專業”，投資助理還未做自我介紹就先發來了一個標有“中國證券業協會”“登記基本信息”的截圖，顯示其所在機構具備投資咨詢資質，自己也是“持證上崗”，并“熱情”地說：“希望以后在股票投資方面可以幫到您”。記者注意到，截圖上還有投資助理的姓名、執業機構、執業崗位（一般證券業務）、登記編號、登記日期、學歷（大專）等信息。但隨后記者在中國證券業協會官網搜索發現，證券業從業人員的執業證書包括一般證券業務、證券經紀人、證券經紀業務營銷、投資主辦人、證券投資咨詢業務（投資顧問）、證券投資咨詢業務（分析師）、證券投資咨詢業務（其他）及保薦代表人等八類，也就是說上述投資助理并無薦股資格，但其仍堅稱，“關于股票投資方面的問題都可以咨詢我”。此外，不論申請從事證券投資咨詢業務（其他），還是證券投資咨詢業務（投資顧問）、證券投資咨詢業務（分析師）均需要大學本科以上學歷，而上述投資助理僅為大專學歷，明顯對從業資質進行“移花接木”。

    隨后，投資助理發給記者一份帶有“股價震蕩”“逢高減倉”等字樣的“個股診斷結果”。看記者未明確反感，該投資助理“乘勝追擊”開始詢問記者入市時間及盈虧狀況，有無了解過正規機構推薦的股票，并隨即將其所在機構的營業執照、機構簡介（并附上相關鏈接），中國證券業協會上的投資咨詢公司信息公示截圖以及辦公環境的小視頻等發給記者，以佐證自己所言。

    其次，用機構首席策略分析師（“老師”）的選股能力，給投資者洗腦。為了證明他們的投資能力，該投資助理每日會在晚上7點左右給記者發送“老師”分析股市行情的短視頻或直播鏈接，讓投資者“免費學習”；8點左右，則會向記者推薦一只股票，聲稱是當天研究部“老師”推薦的“短線優質標的”，讓投資者關注并順便驗證其實力，但會叮囑記者，“切勿追高，早上沖高便賣出”；次日臨近開盤前，發給記者“財經早報”并推薦2只“免費標的”；開盤后半小時至1小時，強調昨晚讓記者關注的個股漲幅達到預期目標，稍后還會有一只估值（漲幅）空間在8%的好票推薦，有興趣合作的話，繳納2999元/1個月或3999元/3個月的服務費即可“安排上”。此外，記者持續觀察發現，所謂的“短線優質標的”基本上都是第二天開盤就一字漲停或大漲的股票，但第三天及往后的交易日里往往跌幅明顯；而“免費標的”一般當日股價僅會微漲，往后的交易日股價則會不同程度地下跌。

    最后，假稱有限時優惠，催促投資者繳納服務費。見記者連續多日不肯繳費，客服的“心理戰”改為強調“時限”。投資助理向記者強調，“元宵佳節有優惠，原價2999元/1個月的服務費，2月26日辦理即可享受3個月服務期再額外贈送1個月，也就是2999元/4個月。服務包含分析預測行情、推薦股票（每日2只左右，10點和2點半各一只）及指導買賣點，并可幫您解套等”。此外，該投資助理還見縫插針地發給記者一些“客戶簽約”的截圖，并一再強調，“公司專業做證券投資咨詢24年，累計合作客戶近百萬人”。當記者咨詢“繳費后收益能否寫入合同”時，上述投資助理表示，“保證收益屬于違法行為，但我們推薦股票的成功率在70%—80%左右。”

    除了公司薦股、機構薦股，還有個人薦股。春節后多位號稱以前在證券公司上班，現在職業炒股的群友申請添加記者為QQ好友。其中一位“職業炒股人”提出，“我可以每天向你推薦一只好股，你盈利5%左右后向我轉賬300元，一票一結，完全不用擔心有假”，看記者許久未回復，該“職業炒股人”立刻降價，提出“現在給你推薦一只好股你先買進，賺錢后轉100元給我即可”。

    朱奕奕對此提示，投資股市具有風險，非法薦股的機構和個人不能確保投資者最終具有收益，他們所從事的收費薦股行為也是不合規的。

    此外，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記者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上述投資助理所在機構名稱進行了解時，發現有多位“維權者”對該機構進行控訴。不過有部分控訴的最后，落在“我通過網上朋友介紹認識了一位‘維權專員’，通過維權僅一周就挽回了虧損，大家如有相似經歷，抓緊找‘維權專員’”。文末還附上所謂“維權專員”的聯系方式，從行文來看，疑似“局中局、騙中騙”。

    監管應繼續保持“零容忍”

    據中國證券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最新數據顯示，2021年1月份，滬深兩市新增投資者數為209.43萬戶，同比增長161.57%；截至2021年1月末，滬深兩市期末投資者數為17986.92萬戶，同比增長12.03%。也就是說，“投資小白”正在快速增加。

    新增投資者正加速入市，非法薦股等對投資者合法權益及資本市場健康發展都有哪些隱患？朱奕奕認為，將嚴重損害投資者的利益及其對資本市場的信心，危害資本市場的誠信體系建設，并將加劇資本市場的投資風險，擾亂資本市場秩序。

    談及如何杜絕相關違法活動并維護資本市場秩序，朱奕奕表示，監管應繼續保持“零容忍”態度，并依據新證券法等法律法規，從嚴、從重、從快追究相關違法機構和人員的責任。證監會應將針對非法薦股平臺的監督納入常態化監管范疇，從源頭上杜絕非法薦股等非法證券期貨活動，維護資本市場秩序，避免不受監管的非法薦股業務沖擊資本市場的交易秩序、損害投資者權益。此外，還應從源頭上充分發揮群眾的力量，加大對舉報者的獎勵額度，鼓勵投資者進行舉報。同時，投資者也應及時關注監管層面發布的風險提示，甄別非法薦股平臺，并在投資時選擇正規的機構、渠道和正規的從業人員，加強防范意識，以免上當受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