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劉琪

    9月底以來，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在震蕩中走強。10月19日，離岸人民幣匯率盤中升破6.4關口，日內升值近300點，在岸人民幣匯率日內亦突破6.4，均創今年6月份以來新高。在隨后的幾日，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持續在6.4上下小幅波動。

    “10月19日，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升到了6.4以內，是市場力量推動的正常表現。”國家外匯管理局副局長、新聞發言人王春英在10月22日國新辦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一方面，美元指數回落是主要的觸發因素，目前市場已經逐步消化美聯儲縮表消息，再加上其他主要發達經濟體加息預期升溫，美元匯率暫時缺乏上漲動力。另一方面，9月份，我國貨物貿易順差仍然較高，國慶假期之后集中收結匯現象比較明顯。10月20日以來，人民幣匯率基本保持窄幅波動。

    當前，美聯儲不斷發出貨幣政策轉向的信號，并且年內Taper預期基本已經明確。王春英指出，美聯儲貨幣政策調整不會改變中國國際收支基本平衡的格局，也不會改變人民幣匯率基本穩定的態勢。

    多重因素

    推動人民幣匯率走高

    東方金誠首席宏觀分析師王青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認為，主導近期人民幣走強的因素在于，三季度以來，我國出口額增速保持強勁增長勢頭，其中，8月份出口增速高達25.6%，遠超市場預期；9月份該數據不降反升，進一步達到28.1%。這不僅導致出口企業結匯需求增大，更推動外匯市場看多人民幣情緒聚集，并最終導致這種市場情緒在10月19日集中爆發。

    對于10月份以來美元指數的小幅調整，中信證券首席IFCC分析師明明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這主要受兩個事件驅動。一是，10月7日美國暫時延期了債務上限。受此影響，市場情緒有所提振，投資者風險偏好的提升導致美元指數走弱；二是，10月17日英國央行行長釋放鷹派信號，歐盟和英國央行的加息預期為英鎊、歐元等非美貨幣提供支撐，進而導致美元指數回落。

    “雖然美國的非農數據表現疲弱，但是美聯儲年內Taper仍是大概率事件，美聯儲收緊政策對美元指數是一種提振。但在能源危機下，能源產品價格高位徘徊，歐洲同樣面臨通脹壓力，所以歐盟和英國央行的收緊預期又會導致美元指數的上漲動能被削弱。”明明認為，綜合來看，美元指數或仍呈現波動的趨勢。

    美聯儲首次加息時點預期

    提至2022年下半年

    北京時間10月14日2時，美聯儲公布了9月21日至9月22日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貨幣政策會議的紀要文件。紀要顯示，與會者認為，美聯儲已接近實現其經濟目標，很快可以通過降低每月資產購買的步伐來開始政策正常化。大部分官員同意，漸進式的縮減購債計劃可能在11月中旬或12月中旬開始，到2022年年中可能會結束。

    同時，美聯儲官員們首次討論了減碼的具體路徑，即減少每月的資產購買規模，其中對美國國債的購買減少100億美元，對抵押貸款支持證券的購買規模減少50億美元。

    “美聯儲縮減購債的行動可能很快就會開始，金融市場已經有了較為充分的預期，首次加息時點預期也已提前至2022年下半年。”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潘功勝日前在2021年金融街論壇年會上表示，本輪美聯儲貨幣政策緊縮周期中，美國與非美經濟體的經濟增長差和貨幣政策差均小于上輪緊縮周期，預計將限制美元升值空間。

    如何理解潘功勝上述講話的內在邏輯？王青分析，決定一國貨幣對美元匯價的因素主要有三個：首先是雙方的經濟增速差，其次是貨幣政策松緊程度對比，其中一個重點就是雙方政策利率之差，最后是該國的國際收支平衡狀況與外匯市場情緒等因素。

    “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美聯儲迅速實施零利率、無限量寬政策。應當說，貨幣放寬幅度遠大于歐洲、日本及絕大部分新興經濟體。從疫情后期經濟增長勢頭來看，當前美國經濟處于較快修復期，但其他主要經濟體的GDP增速也在迅速反彈。市場普遍預期，今年年底前，美聯儲將啟動購債減碼過程。但與全球金融危機后，美聯儲于2014年開始貨幣政策收緊時相比，當前美國經濟增速領先其他主要經濟體的幅度較小，與其他國家相比，其貨幣政策寬松程度更大。”王青表示，這就意味著下一步即使美聯儲按部就班地收緊政策，其對美元指數的推升作用也可能弱于上一輪貨幣政策收緊周期。

    人民幣將繼續在合理均衡水平

    保持基本穩定

    以美聯儲為代表的海外央行近期不斷發出貨幣政策轉向的信號，也是國家外匯管理局重點關注的問題。王春英表示，總的來看，中國的外匯市場抗風險能力比過去明顯增強，本輪美聯儲貨幣政策調整不會改變我國國際收支基本平衡的格局，也不會改變人民幣匯率基本穩定的態勢。

    在明明看來，中國經濟雖然同樣面臨增速下行壓力，但出口的強勁表現為人民幣提供了支撐。此外，美國通脹已經從PPI傳導至CPI形成全面通脹，而目前我國通脹總體溫和。從通脹的角度來看，人民幣相對美元仍有支撐。展望后續的人民幣匯率走勢，一方面出口或受到“能耗雙控”的短期擾動，另一方面，市場對美聯儲Taper節奏、加息的預期仍存在變化，美元指數或繼續維持震蕩走勢。人民幣或將因此呈現雙向波動。

    基于美國與非美經濟體的經濟增長差和貨幣政策差均小于上輪緊縮周期，美元的升值幅度有限，王青認為，作為非美貨幣之一，后續人民幣對美元的貶值壓力也會相應減輕。

    王春英也指出，未來人民幣匯率仍將取決于國內外經濟形勢、國際收支狀況和國際外匯市場變化等因素，匯率既不會持續升值，也不會持續貶值，將會繼續在合理均衡水平上保持基本穩定。

    人民幣走強

    對債市影響相對有限

    10月上旬，10年期國債收益率持續在2.91%至2.97%之間波動。10月18日，10年期國債收益率“破3”，隨后至今在3.0%上下窄幅波動。

    “10年期國債收益率10月18日‘破3’在一定程度上觸發了10月19日人民幣匯率的大幅上漲。這不僅符合內在邏輯，也與時間順序相吻合。”王青表示，其背后的邏輯鏈條是，10月15日，中國人民銀行2021年第三季度金融數據發布會后，市場對四季度貨幣寬松預期尤其是再次降準的預期大幅下降，觸發市場利率急劇走高。受此影響，中美利差顯著擴大，從而對10月19日市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起到了一定推升作用。

    人民幣匯率的波動是否也會影響我國債券市場？王青認為，當前我國債券市場外資比例仍然偏低，隨著中國債券被全球三大債券指數悉數納入，未來外資流入國內債市是一大趨勢，人民幣匯率波動對此影響有限，特別是對境外央行和主權基金這樣有剛性配置需求的機構投資者而言。從這個角度看，未來10年期國債收益率走勢仍然主要由國內因素主導，短期重點看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操作，以及市場流動性走向。

    明明亦認為，此輪人民幣走強對債市影響相對有限。對比2016年以來的美元對人民幣即期匯率和10年期國債到期收益率，可以發現匯率對于利率的解釋力度較弱，即在人民幣表現強勁的情況下，10年期國債收益率的表現并不確定。

    “盡管歷史上存在‘股債匯’三牛局面，但當前國內并不具備該局面的形成條件。對于股票市場，股匯聯動效應下，短期內的人民幣走強或有助于提高投資者風險偏好，利好權益類風險資產。然而對于債市，四季度債市或面臨進一步調整的風險，中美利差或維持圍繞140bps繼續上下波動，債市逆風疊加中美利差維持震蕩行情，債市受到匯率的影響則相對中性。”明明預計，四季度在寬信用格局逐漸形成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將在3%左右保持震蕩。

    王青表示，受疫情波動、外部不確定性較大等因素影響，當前宏觀經濟存在一定下行壓力，未來一段時間貨幣政策在保持靈活精準、合理適度基調的同時，會向穩增長方向小幅調整。而且，中國人民銀行已明確表示，盡管四季度存在債券發行繳款、MLF到期規模較大等因素，但央行有足夠的政策工具予以對沖，能夠繼續確保市場流動性合理充裕。由此判斷接下來十年期國債收益率在3.0%的水平上繼續攀升的概率不大，短期內有可能沖高回落，收益率中樞將保持在2.9%至3.0%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