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吳曉璐

    9月4日，《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管理辦法》（以下簡稱《管理辦法》）實施滿兩年。

    兩年來，圍繞獨董制度改革，監管部門完善獨董選任、履職、監管等各環節制度機制，構建起獨董履職良好生態。與此同時，獨董履職能力提高，履職更加主動積極，推動形成權責對等、激勵相容的公司治理新生態，助力維護上市公司整體利益，保護中小股東合法權益，為資本市場健康穩定發展注入重要的“獨立”力量。

    建制度：

    獨董履職更有保障

    獨董制度是上市公司治理結構的重要一環。2023年4月份，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制度改革的意見》，推動形成更加科學的獨董制度體系，提升獨董獨立履職能力，促使獨董從“形式獨立”到“實質獨立”轉變，真正發揮監督作用。

    此后，2023年8月4日，證監會配套發布《管理辦法》，完善獨董相關配套規則，細化獨董制度各環節具體要求，自2023年9月4日起施行。證券交易所通過建立獨董資格認定標準和流程，對獨董候選人任職資格進行實質判斷，嚴把獨董“入口關”；中國上市公司協會發布獨董職業道德規范、履職指引，建立獨董信息庫，創設獨董履職評價指標體系。

    今年3月份，為貫徹落實新公司法，證監會修訂《上市公司章程指引》，新增專節規定獨立董事，要求公司在章程中明確獨立董事的定位、獨立性及任職條件、基本職責及特別職權等事項，完善獨立董事專門會議制度。

    一系列改革舉措落地，進一步夯實了獨董履職基礎，提升了獨董專業性，健全了履職保障，讓獨董真正發揮“參與決策、監督制衡、專業咨詢”的作用。

    與此同時，獨董來源渠道拓寬。《管理辦法》提出，依法設立的投資者保護機構可以公開請求股東委托其代為行使提名獨立董事的權利。截至目前，A股已有兩單投保機構公開提名獨董案例落地。

    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田軒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投保機構提名獨董具有多重積極意義。首先，能夠一改往日上市公司大股東或管理層掌控獨董提名權的局面，有效優化獨董的來源結構。其次，投保機構是中小投資者的代表，其提名的獨董更傾向于關注全體股東尤其是中小股東的利益訴求，能夠有效增強對上市公司董事會和管理層的監督力度。最后，投保機構提名獨董能夠促進公司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和透明化，提升公司治理水平，增強資本市場的吸引力和活力，為資本市場的長期健康穩定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浙江六和（寧波）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律師張志旺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監管部門對獨董監管趨嚴，尤其是取消監事會并在董事會設置審計委員會（獨董占審計委員會成員多數），獨董責任更重了，履職也將更積極更有作為。

    優環境：

    履職生態呈現積極變化

    兩年來，隨著改革持續推進，獨董履職生態發生了深刻變化，逐步從“形式合規”走向“實質監督”。

    一方面，獨董履職更加積極主動，監督關口前移。越來越多的獨董積極發聲，通過發出督促函等方式，督促上市公司就存在的資金占用、內控管理、違規擔保等問題積極整改；同時，獨董積極開展現場工作，通過獨立董事專門會議及時提示問題和風險；針對公司可能存在的問題，部分獨董開展自行調查，或者要求公司聘請獨立第三方開展核查工作。

    例如，今年2月份，億陽信通股份有限公司發布公告稱，公司3名獨立董事共同向公司提交《關于推進控股股東非經營性資金占用及相關事項的督促函》，針對公司控股股東非經營性資金占用事項，督促控股股東盡快解決相關事項。在多方合力督促下，4月份，公司發布公告稱，已經全部清收占用資金。

    另一方面，敢于說“不”的獨董越來越多。獨董對年報、內控報告、關聯交易等事項投反對票或棄權票的案例逐漸增多。

    例如，今年4月份，江蘇哈工智能機器人股份有限公司披露2024年年報，3名獨董對2024年年報投棄權票，原因主要包括：公司未能提供必要的審計資料；在獨董向公司發送要求配合審計及相關整改推進事項的督促函后，公司未能實質性推進相關整改工作等。此后，公司因2023年度、2024年度連續兩年財務會計報告被出具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觸及財務類退市指標，股票于7月11日被摘牌退市。

    中央財經大學教授、中國上市公司協會獨立董事專業委員會委員陳運森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獨董履職生態發生了顯著變化。其一，獨董制度改革后，獨董在公司治理中的參與度進一步提升，更多獨董對公司進行現場調研、參與投資者互動活動等，更加勤勉盡責，中小投資者保護力度進一步加強；其二，獨董履職能力進一步提高，在公司重大事項中頻頻發聲，尤其是涉及違規關聯交易、大股東資金占用等侵害中小股東利益的議題，獨董的監督作用越來越強。

    “隨著監管環境的持續優化，獨董履職呈現出多維度積極變化。”田軒表示，首先，獨董履職主動性顯著增強，過去“事后監督”的慣性，更多轉向“監督關口前移”，“敢于說‘不’”逐漸成為履職常態，尤其是在重大決策事項醞釀階段，獨董介入更加積極，主動運用履職手段，獲取更全面的信息，確保獨立性和客觀性。其次，獨董的專業性顯著增強，更多具備法律、財務、行業背景的專家進入董事會，提升了決策質量和監督效能。再次，獨董主動參與公司治理的深度和廣度不斷拓展，在風險防控、信息披露、關聯交易等關鍵環節發揮了實質性作用。最后，履職評價機制逐步完善，問責力度加大，進一步推動了獨董從“形式履職”向“實質履職”的轉變。

    嚴監管：

    壓緊壓實獨董責任

    兩年來，監管部門對獨董履職監管趨嚴。據中國上市公司協會統計，2024年，因違法違規被證監會或地方證監局、證券交易所處罰處分及采取監管措施的滬深上市公司獨董合計85名，案例合計58例，從涉及案例數量來看，前四大違法違規行為分別為獨董未監督財務報告真實性問題、獨董兼任家數披露不真實、短線交易以及未監督應當披露的關聯交易及其他重大事項。除了行政責任外，實踐中，還有獨董被追究民事責任、刑事責任。

    “上述案例暴露出來的問題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田軒表示，這表明仍存在獨董履職能力不足、獨立性不強、責任意識薄弱等問題，需要進一步完善制度設計，強化對獨董履職的全過程監管。同時，這也彰顯了監管部門對獨董“嚴監管、強問責”的鮮明態度，有助于進一步警示市場，督促獨董切實提高自身的專業素養、合規意識和勤勉盡責水平，真正做到獨立、客觀、公正地履行職責。

    如何進一步督促獨董履職盡責？田軒認為，需從制度設計、資源保障、方式安排、監督問責等方面提供具體路徑。首先，完善獨董提名機制，細化“獨立性”認定標準，同時優化獨董履職評價體系，增強獨董履職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其次，強化獨董履職所需的信息獲取與專業支持，確保其能夠充分了解公司經營狀況和重大事項，同時建立獨董與中小股東的常態化溝通機制。再次，優化履職方式，探索建立獨董“履職日志”制度，形成可追溯、可評價的履職記錄，增強履職行為的規范性與透明度。最后，加強對獨董履職情況的監督，并加大對獨董失職行為的責任追究力度，明確履職邊界與問責標準，健全獨董履職信用記錄機制，強化法律威懾與行業約束。

    陳運森表示，在新形勢下，獨董要掌握更加復合的專業能力，既要掌握會計、法律知識，也要掌握企業經營管理和行業知識，還要掌握資本市場相關知識；同時，需進一步強化風險意識和底線思維，關注各類可能涉及公司違法違規或者侵害小股東利益的關鍵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