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9月投產以來，合肥協鑫集成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就進入繁忙的產能爬坡階段。今年，隨著國內外訂單如雪片般飛來，該公司進入了連軸轉的狀態。

    這一幕也在國內其他很多同行中上演。

    記者近日一線走訪調研多家光伏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后了解到，盡管年初歷來是行業淡季，但今年是個例外。無論是上游的硅料、硅片還是下游的電池、組件，抑或逆變器、輔材，產業鏈各端普遍訂單飽滿，開工率不跌反升。

    這為今年光伏行業繼續高速增長的劇本寫下一個不錯的開局，但后續劇情能否按劇本演繹取決于幾大變數——硅料價格、海外疫情、國際貿易關系……

    ◎記者陳其玨○編輯朱紹勇

    “事情太多了，經常手里在處理一件事，同時還有六七件事等著你去決策。尤其是訂單增多、生產節奏加快后，事情像潮水一樣一下就涌過來。”王翔搓了搓手，對上海證券報記者嘿嘿一笑，臉上神色既有些無奈，又有些興奮。

    身為合肥協鑫集成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協鑫合肥基地”）建設指揮部的副總指揮，王翔基本每天早上7點就從家出門，晚上7、8點再帶著沒做完的工作回家，有時忙起來連吃飯都顧不上。王翔告訴記者，自去年9月投產以來，這座世界級的組件工廠就進入繁忙的產能爬坡階段。今年，隨著國內外訂單如雪片般飛來，他和眾高管也進入了連軸轉的狀態。

    這一幕也在國內其他很多同行中上演。記者近日一線走訪調研多家光伏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后了解到，盡管年初歷來是行業淡季，但今年是個例外。無論是上游的硅料、硅片還是下游的電池、組件，抑或逆變器、輔材，產業鏈各端普遍訂單飽滿，開工率不跌反升。這為今年光伏行業繼續高速增長的劇本寫下一個不錯的開局，但后續劇情能否按劇本演繹取決于幾大變數——硅料價格、海外疫情、國際貿易關系……

    組件

    訂單完全不愁排產增速同比超50%

    這里曾是三國時期魏吳爭霸的戰場，也是“生子當如孫仲謀”出典的所在，如今成了光伏企業決勝的要沖，新能源人才匯聚的寶地。

    合肥，當下隱然已有競逐新能源大都會的底氣。協鑫、通威、晶科、晶澳……一個個名頭響亮的行業巨頭在此扎堆，更不用說執逆變器牛耳的陽光電源早就植根本地多年。

    在合肥市肥東縣合肥循環經濟示范園內，有兩條鋪得頗為平整的道路——石池路和四頂山路。協鑫合肥基地就坐落在這兩條路的交界口。下午2點，基地正門口的石池路兩邊停滿了各色車輛，一眼看不到盡頭。

    “有一部分是員工的車，因為新招的員工太多了，廠區內停不下。也有一部分是來洽談業務或詢價的。”王翔告訴記者，去年9月剛投產時，廠里只有500人左右，現在已增加到近2000人。今年開年以來，產線幾乎一直處在滿產狀態。春節假期原本不打算停工，但應員工要求除夕和初一休息了兩天，這導致后面幾天只能趕進度，“因為交單期在排單時把這兩天也算在內”。

    按照協鑫集成此前公告，公司要在此打造一座總產能高達60吉瓦、總投資180億元的組件及配套項目產業基地。整個項目建成后，規模或成為全球最大。

    記者在1號生產車間看到，現場一片忙碌，全自動智能流水線高速運轉，一排排機械臂在空中揮舞擺動，一輛輛叉車載著成品、原料在廠庫間穿梭往返。工人們風風火火，快步游走于各個工序崗位，作業員嚴密監控儀表臺上的各項圖形數據。

    據介紹，加工一塊組件需要經過30多道工序，從電池片切割、上玻璃及EVA、焊接、排板、層壓、削邊、裝框、裝接線盒、固化、測試、分檔到包裝等，其中大部分工序已實現自動化，這導致一些工位上看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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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求完全沒問題。我們是按訂單生產，招人也一直在進行，一個禮拜就要招大幾十號人，每個月要增加一兩百人。目前，1號車間的人員已經滿了，2號車間的設備已陸續進廠，4月底會滿產。3號車間計劃4月開工，三四季度投產。”協鑫合肥基地分管生產的副總指揮吳建文告訴記者，剛開始一條生產線每個班只能做幾十件，后來做到一兩百件，再后來到2000件，最近有一個班甚至做出過2100件。

    因為是計件制，員工收入中有一塊是生產獎金，當產能從1000件提到2000件后，他們的生產獎金就能翻倍。而隨著滿產趨勢的出現，對人才的吸附力也更強。“有員工入職后覺得不錯，又介紹了十幾個人進廠。”吳建文預計，到今年底，協鑫合肥基地的產能可達15吉瓦以上。

    “現在訂單完全不愁。做不過來的，我們都放掉了。”王翔說。

    這樣的情形并非個案。據多家光伏企業反饋的信息顯示，今年1月起，國內組件環節的平均開工率已由50%至60%提升到60%至70%，排產絕對值環比提升20%以上。

    “今年以來，公司的排產確實非常不錯，開工率一度接近100%。”天合光能一位高管近日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如是說。

    按全球權威光伏分析機構PVInfoLink此前公布的一份榜單，天合光能去年組件出貨量全球排名第二。

    “今年以來，我們的產能利用率和開工率都維持較高水平，較去年同期有較大增幅。目前公司訂單飽滿。”晶科能源副總裁錢晶也向記者表示，晶科能源一直維持很高的開工率，且公司每年的銷售目標指引都比較保守。

    有業內人士測算，組件龍頭今年一季度很多都訂單飽滿，排產及出貨規劃有望環比持平，同比增速預計超50%。

    逆變器

    淡季不淡開年就迎生產高峰

    作為光伏系統的“心臟”，逆變器環節同樣在傳導著這一輪行業熱度。

    記者來到位于合肥市高新區的陽光電源產業園，穿戴上特殊的防靜電服、帽子和鞋套后，再經過風淋室吹掉全身上下的灰塵，得以進入無塵化的組串逆變器組裝車間（下稱“組串車間”）。

    在組串車間里，工人和機器人分工有序、交相忙碌，一塊塊PCBA板、結構件、電機件等零部件穿過生產線，最終變成一臺臺整裝待發的組串式逆變器。和組件車間相比，這里每條生產線上的人員相對更多，每個工位前都有一兩個穿白色或灰色工服的工人在細致地進行組裝，另有幾個穿藍色工服的人穿梭走動，不時在一些工位或儀表前停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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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組串車間一位負責人告訴記者，該車間共有6條流水線，每條線上25個工位。正常的話是一個崗位一個人，但因訂單增加、需求旺盛，近期又招了很多進廠不到一周的新人（白色工服），他們需要在老員工（灰色工服）邊上接受培訓指導。穿藍色工服的則是技術人員。

    “今年的訂單比往年多，加上后續的擴產搬遷，導致交付壓力更大，生產計劃就適當提前。”該負責人說，“今年忙碌的時間比往年來得更早。去年年初，我們總人數也就400多人，今年復工時已接近600人，達到往年的生產高峰期。”

    陽光電源副總裁、董秘陸陽告訴記者，公司的產能情況確實比去年同期要好得多。因為對光伏來說，年初是行業傳統淡季，而從目前感覺到的情況看，1月市場非常旺盛，逆變器的訂單也比較多，包括地面、分布式和戶用都是如此。

    “總體上，一季度整個行業淡季不淡，會有一個不錯的增長。”陸陽表示，截至去年底，公司的逆變器產能是90吉瓦，今年計劃擴產40吉瓦至50吉瓦。

    輔材

    訂單飽滿產能利用率一度超100%

    至于輔材方面，記者從業內了解到，不少龍頭企業春節假期仍持續生產，僅部分輪崗休假。目前，背板、膠膜等環節龍頭均告滿產，金剛線企業訂單來不及接，紛紛技改擴產，光伏玻璃龍頭則庫存去化。

    “我們1月背板的產能利用率超過100%，很多訂單來不及做。2月的產能利用率也達到100%。”國內背板與膠膜龍頭企業賽伍技術董事長吳小平對記者說，公司訂單總體比去年同期增加50%以上。與去年12月相比，今年1月和2月膠膜和背板的需求都有明顯增長。

    吳小平認為，今年背板的需求絕對值應該還會略有上升，取決于雙玻組件的推廣情況。去年以來，雙玻組件的份額增長沒有之前大家預判的那么快，因為分布式對雙玻組件的需求相對更少。隨著國內分布式市場興起，會拉動背板的需求。賽伍技術預計，今年公司背板的出貨量可達到2億平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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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剛線龍頭美暢股份近日公告稱，已成功實施“單機十二線”技術升級，生產效率較原“單機九線”提升33%。公司計劃對現有578條生產線實施“單機十二線”技改，預計2022年6月底前完成上述全部生產線的技術改造，對應提升年產能超2300萬公里以上。

    另一家金剛線大廠岱勒新材有關人士在接受調研時表示，公司金剛線生產當前24小時不間斷運轉，訂單飽滿。公司設備投入已具備100萬公里/月，后續將根據客戶的合作情況來確定擴產規模，擴產周期3個月至5個月。量的增長基于客戶充足訂單的保障，其中既有核心客戶訂單比重的提升，也有新興客戶訂單的增加。

    探因

    國內補裝與海外搶裝需求“雙推”

    對于這輪出乎意料的市場熱潮，業內認為首先源自去年三四季度未完成項目的補裝。

    “國內原來很多平價項目的指標是2年前發的，要求2021年底必須并網。為此，很多項目選擇在去年底至少并一點，這樣就可把指標保留住，畢竟那些平價項目電價還是非常好的。”陸陽如此解釋這波補裝潮。

    他認為，今年開年市場需求旺盛的另一個原因是印度和其他海外市場的搶裝。印度4月1日起要對進口組件征收40%的關稅，對進口電池要征收25%的關稅。對這個一年10吉瓦的市場，大家都在搶，但要趕在3月之前發完才能運過去，且必須趕在4月1日前清完關，這拉動了一部分短期需求。

    吳建文透露，公司目前的海外訂單很多就來自印度。

    在錢晶看來，今年一季度公司的排產訂單主要是去年遺留或延期的項目，還有部分是海外如印度的搶裝訂單。由于大部分客戶經歷去年的市場風波后，已開始接受原材料上漲的事實，因此也就不再等，導致需求逐步恢復正常節拍。

    “國內今年的市場還沒啟動。最近硅料價格還有上漲，組件廠家也不敢備庫存。目前來看，客戶端對3月還比較糾結。”吳小平說，至少整個一季度應該同比環比都會有所上漲。

    上述天合光能高管認為，今年開工率高的原因主要是去年第四季度以來原材料價格有所下降，供應鏈緊張狀態有所緩解，隨之帶動行業裝機需求逐步回暖。另外，歐洲和亞太地區的需求提升也較快。

    前景

    硅料價格決定行業走勢

    光伏行業開年即大熱，全年走勢又會如何？多數接受記者采訪的業內人士仍出言謹慎，認為還要看硅料價格的走勢。

    “這是階段性的問題。到2022年底，硅料產能會從年初的60萬噸擴至130萬噸左右，全年平均能產出90萬噸，對應能滿足280吉瓦的組件。而整個2022年全球裝機預計為200吉瓦到220吉瓦，對應的組件需求是240吉瓦至260吉瓦。硅料價格今年能持穩在200元/公斤，明年會降到100元/公斤，對應的組件價格就是每瓦1.3元至1.4元。”一位行業資深人士對記者說。

    陸陽認為，行業今年整體還是基本供需平衡，到年底甚至會出現硅料過剩，明年則會全面過剩。他預計，行業一季度會很好，二季度就是市場自然增長帶來的需求，主要看組件和硅料價格。如果硅料價格不降，二季度會比較難，變成淡季，“所以，關注硅料價格就行了”。

    吳小平表示，對行業前景的判斷聽從下游客戶。“今年全球裝機200吉瓦至220吉瓦的預期，我認為基本也就這樣。有種說法認為會到280吉瓦，我認為做不到，主要是因為硅料價格太高，還有一些國際貿易的限制以及疫情的影響。”吳小平說。

    在王翔看來，只要上游價格不再像去年那樣大幅上漲，組件廠商就能維持較好的經營狀況。

    吳建文透露，也不是所有組件企業今年的生產線都能開得滿，行業產能其實稍有過剩。

    “目前來看，硅料、硅片、玻璃等原材料產能逐步有序擴產，供給狀態將會越來越寬松，原材料價格也會有所下降。預計到2023年，原材料成本還會進一步下降。”天合光能高管說。

    值得注意的是，最近硅料、硅片市場報價出現了小幅上漲的跡象。對此，錢晶表示，這仍是短期波動。全年來看，硅料價格還是會企穩，不會大漲也不會大跌。因為海外大部分大型項目都已平價，如果價格過高，經濟賬算不回來，投資人會放棄。

    “今年全年的整體需求會穩中有升。如果各環節價格穩定，市場需求還是看好的，不用擔心。唯一的風險在于海運價格。”錢晶說。

    變數

    海運費與匯率會否大幅波動？

    行業資深人士向記者透露，在整個光伏產品出口成本中，海運費的占比已從原來不到一個點攀升到現在的三個點左右，對整個利潤的影響可達兩三個點，已不容小覷。

    “海運費高主要是因為疫情。整個運力是夠的，只是沒有充分釋放。現在大家都在港口擁擠排隊，什么時候不排隊應該就好了。”陸陽同樣提到海運費攀升帶來的風險。

    此外，人民幣匯率也給出口導向型的光伏企業帶來不確定因素。“我們海外發貨占比過半，人民幣單向升值，對我們產生一些影響。雖然用了一些對沖工具，但還是有影響。”陸陽說。

    在他看來，上述問題在2022年會慢慢變好：海運費會大幅下降，人民幣匯率可能也不會持續單向升值。

    在23日舉行的光伏行業2021年發展回顧與2022年形勢展望線上研討會上，中國光伏行業協會名譽理事長王勃華預測，2022年到2025年，全球光伏年均新增裝機會達到232吉瓦至286吉瓦，今年預計可達195吉瓦至240吉瓦。

    “至于中國新增光伏裝機的情況，預計今年可達75吉瓦至90吉瓦，2022年至2025年的年均新增裝機將達83吉瓦至99吉瓦。這也比去年路線圖的預測有所提高。”王勃華說。

    PVInfoLink預計，中國市場今年需求規模可達65吉瓦至75吉瓦。其中，整縣推進政策待更多配套成熟后將在下半年明顯拉動屋頂市場，荒漠等地區大型項目也開始分階段推進，將大大拉動中國市場整體需求。保守估計，全球組件需求今年將增長近24%，達到214吉瓦以上的水平。

    該機構認為，行業整體需求將隨材料及組件價格形成成本與實際需求的動態變化，如光伏上下游產業鏈產品價格能恢復合理區間，可以支撐230吉瓦至240吉瓦的組件產出，預計全年需求有望落在210吉瓦至226吉瓦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