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兩會報道組 冷翠華 昌校宇 王寧 楊潔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機構投資者正是資本市場重要的源頭活水之一。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如何更好發揮機構投資者的作用，怎樣進一步促進“長錢長投”，發揮資本市場“壓艙石”作用，成為代表委員熱議話題。

    基于對我國經濟回升向好、長期向好的信心和底氣，機構投資者持續加大對資本市場的投資力度，并持續提升投資能力，挖掘投資機會。同時，他們也對進一步完善相關政策措施有諸多期待。

    提供源頭活水

    持續注入資本市場

    “投資者是市場之本，上市公司是市場之基，投資者和上市公司都是資本市場發展的源頭活水。必須真誠善待投資者，更好服務投資者，從法律上、制度上、監管執法和司法上進一步加強對投資者的保護，增強投資者對市場的信心和信任，吸引更多的投資者特別是中長期資金參與市場。”在3月6日舉行的十四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經濟主題記者會上，中國證監會主席吳清如是說。

    近年來，我國機構投資者持股市值和比例持續提升，已成為促進資本市場平穩健康發展的重要力量。截至2023年底，社保基金、公募基金、保險資金等各類專業機構投資者合計持有A股流通市值15.9萬億元，較2019年初增幅超1倍，持股占比從17%提升至23%。

    全國政協委員、廣東證監局局長楊宗儒表示，通過持續吸引中長期資金入市，并將居民資金轉為資本市場長期配置力量，引導塑造更多資本市場“長錢”“穩錢”，既有助于實現A股穩定健康發展，也有利于提升社保、養老等資金的長期投資收益，是優化融資結構、促進投融資兩端協調發展的迫切需要。

    實體企業代表也認為，中長期資金的持續入市可引導市場投資方向，形成實體經濟與資本市場互相促進的良性循環。全國人大代表，中信重工黨委書記、董事長武漢琦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中長期資金入市代表著資方對產業的態度和預期，會給產業的發展，尤其是相關企業在科技創新方面加大投入提供信心。

    “從全球成熟市場經驗來看，公募基金等機構投資者占比穩步提升，有助于降低市場短期波動、穩定市場。”永贏基金首席權益投資官兼權益投資部總經理高楠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公募基金持續拓寬股市資金來源，為實體經濟融資引入活水；還通過參與上市公司治理，創新企業社會責任形式等，不斷深化機構投資者主體意識，積極支持服務實體經濟。

    光大永明資產相關負責人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中長期來看，險資入市可以提高市場長線投資型資金比例，長期資本通常具有較高的穩定性和長期投資目標，可以幫助平抑市場波動，減少市場的投機性交易，使得市場定價更加有效。

    站在當前時點展望未來，機構投資者預期樂觀。上述光大永明資產負責人分析稱，當前我國經濟回升向好，高質量發展扎實推進。上市公司是推動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未來上市公司投資價值也將進一步上升。從盈利角度看，當前險資入市整體位置較為安全，有著較好的盈利預期。

    “A股市場的整體回報與我國經濟和企業盈利的階段性波動密切相關，也受資本市場相關政策的影響。”泰康資產有關人士對《證券日報》記者分析稱，2023年年底以來，穩樓市、擬發行超長期特別國債等一系列宏觀經濟政策陸續出臺；今年1月份社融數據超預期，春節全社會出行情況也超預期。在企業利潤方面，從2023年8月份開始，規上工業企業利潤已連續5個月實現正增長。與此同時，限制大股東減持、鼓勵分紅和回購、加強市值管理等一系列活躍資本市場的措施漸次落地。多措并舉之下，目前市場情緒有所恢復，也推動股指出現了筑底企穩的跡象。

    在看到機構投資者積極入市的同時，也需要看到，受多種因素制約，當前部分機構投資者入市還面臨一些難題，入市潛力尚需進一步被激發。例如，從當前理財市場情況來看，還存在中長期資金不足、權益類資產配置較低等問題。2019年末至2023年末，銀行理財資金對權益類資產的配置占比分別為7.56%、4.75%、3.27%、3.14%、2.86%，呈連年下降之勢。

    南銀理財市場研究部總經理王強松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受理財客群風險偏好下移的影響，當前銀行理財投資權益類資產的絕對值和占比逐年下降。在客戶端，客戶對低波動的需求與權益市場高波動之間存在矛盾；在產品端，目前權益類產品存在發行難、募集難的問題；在投研端，理財公司的權益投資研究能力仍待提升。

    盡管機構投資者持股市值和占比持續提升，但整體來看，與成熟的資本市場相比，我國機構投資者的占比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加大中長期資金入市也被重磅會議多次提及。例如，1月22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明確，“加大中長期資金入市力度，增強市場內在穩定性”。2月18日至19日，證監會召開系列座談會時強調，“發展壯大專業投資力量，推動更多中長期資金入市”。

    在今年全國兩會期間，部分代表委員的建議和提案也聚焦于此。全國人大代表、北京證監局局長賈文勤表示，保險、養老金等作為重要的長期機構投資者，參與權益投資比例需進一步提高。

    全國人大代表、立信會計師事務所董事長朱建弟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也表示，與海外成熟市場相比，我國機構投資者持有的市值占比還有較大提升空間。要引導各類中長期資金加大入市力度，并推動養老金投資公募基金盡快形成市場規模。

    提升投研能力

    把握投資機會

    在持續加大入市力度的大方向之下，機構投資者要更好發揮資本市場“穩定器”作用，需提升投研能力，把握投資機會，挖掘優秀上市公司，并與他們共同成長。

    “對公募基金而言，更好發揮作用、回報投資者有四方面著力點。”博時基金對《證券日報》記者分析稱，一是著力提升股票定價能力，發揮長期投資人和機構投資人的力量，促進價格真實反映企業長期價值，為上市公司合理定價，增強A股資產的長期吸引力；二是著力提升資產配置和風險管理能力，通過更好的組合分散風險，更好管理波動和回撤，豐富投資者收益來源；三是著力提升客戶服務的能力，實現客戶資金屬性和基金產品風險更精準的匹配；四是著力打造“以投資人為核心”的行業生態，圍繞為投資人創造價值，優化完善行業生態，更好服務市場。

    在高楠看來，公募基金可從兩方面入手。一方面，提升整體投研能力。在人才培養、考核機制上下足功夫，搭建符合長期價值投資的配套考核機制；另一方面，建設投研一體化體系，提升投研轉換效率。通過加強投資人員與研究人員之間的溝通合作，建立有效的研究輸出與投資反饋的循環機制，以提高研究的深度和顆粒度，不斷擴大投資的能力圈，并逐步形成體系化、完整化的投研框架體系，提升團隊長期作戰的能力。

    對機構投資者而言，在股票投資布局中，長錢長投、與上市公司共同成長十分重要。上述泰康資產有關人士表示，其主要看好兩類資產：一類資產是優質傳統產業上市公司。這類公司資產負債表良好，產業成熟，因而資本支出不多，能夠長期創造自由現金流，并可以通過分紅、回購等方式降低股價的大幅波動。疊加公司內生價值增長和紅利再投資，長期來看，穩定回報類的資產長期投資收益十分可觀。另一類資產是新興產業。新興產業發展速度快、變化和波動也較大，從長期看，新能源、醫藥生物以及半導體行業的增長空間仍然極為可觀。且我國企業在新能源產業具備全球最為完整的產業鏈、最低的成本、最大的市場，全球競爭力仍在擴大，醫藥生物和部分半導體產業也在不斷取得突破。相信我國新興產業也將長期提供可觀的回報。

    上述光大永明資產相關負責人則認為，今年的核心變量在于預期修復，市場風格依然將呈現市場價值修復與成長產業景氣度向上格局并舉。方向上，除了長期看好的低估值、高股息板塊外，還比較看好醫藥和科技等方向。

    從理財公司的入市舉動來看，今年年初以來，部分理財公司積極推出含權類理財產品。興銀理財管理部相關人士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當下，投資者對含權的‘固收+’產品要求更高的確定性，因此，在產品結構上，考慮到投資者的風險偏好不高，我們在含權產品上增加期權結構和目標盈利的設計，使產品具備止盈和止損的功能，符合多數投資者的需求。”

    該人士稱，接下來，公司將布局紅利策略固收增強型產品、黃金ETF固收增強型產品、轉債特色固收增強型產品等。先以穩健低波資產、優先股等做安全墊積累，再輔以特色的紅利ETF/黃金ETF/雙低轉債等高彈性資產，主推最短持有期產品形態，方便客戶申贖，以期為客戶提供增強收益，同時保障客戶一定的流動性需求。

    對于銀行理財機構在權益類資產領域投資還相對較少，普益標準研究員何雨芮表示，接下來，可從人才、投資策略、客群畫像三方面提升。一是對標資管市場上公募基金、券商資管等權益投資相對成熟的行業，著力加強人才吸收和培養，建立獎勵機制和考核機制，吸引更多優秀的權益投研人才。二是多元化投資策略選擇，主動投資和被動投資策略擇機使用，增強收益獲取能力。三是可利用科技手段精準識別可承擔較高投資風險的投資者，做好產品與客戶的匹配。

    持續完善制度

    夯實A股“長牛”根基

    著眼未來，資本市場要長期向上向好發展，A股要實現“長牛”“慢牛”，既需要倡導機構投資者加大入市力度，更需要持續優化資本市場投資生態，完善相關制度措施，實現“長錢”長投，從而讓“長錢”這一源頭活水為資本市場注入源源不斷的新動力。

    賈文勤建議，要進一步消除中長期資金入市“隱性障礙”，例如，研究優化保險公司償付能力指標，并弱化指標對權益投資的約束。適度提高每一區間償付能力充足率所對應的權益類資產投資比例上限；推動各類中長期資金全面建立3年以上的長期考核機制等。

    在朱建弟看來，應以加大中長期資金引入力度為重點，以優化資本市場投資生態為基礎，以建設一流投資機構為抓手，全面推進資本市場投資端改革，著力提高投資者長期回報，促進資本市場與實體經濟、居民財富的良性循環。他還建議，進一步加大資本市場對外開放力度，滿足境內外中長期機構投資者資產配置需求。這不僅有利于吸引更多外資入場，為中國股市提供活水，也有利于優化股市投資者結構，提升資本市場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

    上述泰康資產有關人士建議，在融資端，繼續嚴把IPO質量關，打擊數據造假，落實常態化退市制度。鼓勵上市公司加大分紅與回購力度，特別是鼓勵上市公司通過回購注銷來提升投資者回報。在投資端，針對保險資金，優化保險投資端的會計準則、償付能力、保險資管公司考核機制，鼓勵保險資金對一、二級市場的長期資金支持效應，建立與中長期導向相匹配的權益資產績效評價體系。同時，建議未來一段時間，監管部門持續調整保險行業產品預定利率，以有效緩解潛在的利差損風險，引導險資權益投資關注長期收益。

    光大永明資產建議，完善全面注冊制改革下的退市制度，深化市場“優勝劣汰”機制改革。充分發揮資本市場樞紐作用，更有效引導要素、資源高效調動及配置優化，進一步提升機構投資者入市意愿。

    華北地區一家大型公募機構表示，目前監管層在引導、鼓勵機構投資者入市操作方面，正持續創造更加便利的條件和更加暢通的渠道，未來仍有完善和發力空間。比如，進一步完善資本市場基礎制度建設，增強市場對機構投資者的吸引力；進一步加大監管力度，嚴把上市公司入口關，加大退市力度，提升上市公司質量；逐步放開投資領域、豐富投資品類等。

    為推動銀行理財機構加大入市力度，王強松建議，首先，加快個人養老金理財產品發行，特別是允許更多理財公司發行個人養老金理財產品，為我國資本市場帶來新的增量資金。其次，進一步推動銀行理財代銷機構類型，豐富銀行理財客群，特別是允許券商機構代銷理財產品。再次，給予更多理財公司衍生品牌照，衍生品是權益市場波動時行之有效的對沖工具，有助于理財公司管理產品凈值回撤、平滑波動，讓投資者獲得更好的持有體驗。衍生品牌照的發放，有助于提升銀行理財投資權益市場的比重。

    在何雨芮看來，監管部門要持續為機構投資者入市創造便利的條件和暢通的渠道。同時，可針對不同機構投資者，合理考量制定稅收、資本約束等方面政策優惠。此外，嚴厲打擊惡意做空、內幕交易、欺詐發行等重大違法行為，為吸引投資者入市創造良好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