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則有關世界衛生組織（WHO）免疫戰略專家組（SAGE）的會議引起軒然大波，而社會輿論也在熱切討論HPV疫苗接種方案。

    盡管相關上市公司和默沙東均有出面聲明，但大眾面對的疑惑依然待解，究竟是一劑和兩劑效果相當，還是繼續打三劑疫苗？

    CSCCP主任委員魏麗惠（供圖：唐強）

    針對上述情況，中國優生科學協會陰道鏡和宮頸癌病理學分會（CSCCP）主任委員魏麗惠教授接受了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專訪，從專業的角度對HPV疫苗接種方案進行了解讀。

    1劑接種尚需更全面研究

    記者：如何理解WHO關于HPV的建議？

    魏麗惠：在得知WHO關于HPV疫苗接種一劑次的推薦，首先應該了解宮頸癌發生的背景。宮頸癌通常被稱為“沉默的殺手”，特別在經濟不發達國家貧窮地區，嚴重威脅女性的健康。當前由于宮頸癌病因明確，由高危型HPV感染引起；而且有很有效的HPV預防性疫苗；有非常成熟的篩查和治療方法，是完全可以預防的。針對宮頸癌，2020年11月WHO提出加速全球消除子宮頸癌的戰略目標。

    從宮頸癌是一種獲得機會不平等的疾病出發，在剛結束的WHO免疫戰略專家組（SAGE）提出：只接種1劑次HPV疫苗，可以產生和2~3劑次同樣的免疫效果。這個新建議是基于對HPV疫苗引入免疫規劃緩慢和總體人口覆蓋率低的擔憂，基于宮頸癌發病率和死亡率逐年升高的現狀，推薦該疫苗接種計劃，可以加速實現消除宮頸癌的目標。

    這是WHO從全球可及性的角度出發，更經濟、更實用，特別使得第三世界廣大女性可以獲得預防接種服務的建議。由于證據有限，尚不能認為是接種HPV疫苗的最佳實踐，還需要積累更多更全面的研究數據支持。

    記者：WHO關于HPV的推薦是否會影響我國HPV疫苗免疫程序？

    魏麗惠：我國HPV疫苗接種剛剛開始，至今覆蓋率不高，目前僅有在臨床試驗中的數據，還缺乏我國真實世界的研究數據。作為全球只接種1劑次HPV疫苗有證據推薦，我認為在我國推薦實施還需要積累更多證據，還需要進一步觀察。目前，我們仍然按照國家藥監局批準說明書里的接種方案，推薦三劑次的接種方案，國產二價疫苗在9-14歲接種二劑次的方案。

    記者：您參與了4價HPV疫苗在中國的研究，如何看待一劑次和三劑次的效力？

    魏麗惠：從臨床試驗研究結果看，證明HPV疫苗對HPV16/18相關癌前病變和子宮頸癌的保護效力均為100%。因為，重點觀察是三劑次完整接種女性人群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對接種一劑次和二劑次的女性尚未能得出有結論的分析。

    記者：在我們國家是否需要調整現有的免疫策略？

    魏麗惠：目前，在我國HPV疫苗屬于非免疫規劃疫苗（二類疫苗），按照疫苗說明書的規定和“知情同意、自愿自費”原則，到規定的免疫接種醫療服務機構進行接種，接種劑次應該按照我國批準的說明書進行接種。

    鑒于我國人口眾多，HPV疫苗需求量大，目前的疫苗不能滿足我國女性接種需求。另外，對接種HPV疫苗獲益最大的9~14歲女孩接種率僅不到2%，因此我們仍然提倡三劑次全程接種；提倡青少年女性盡早接種；提倡接種比不接種好。面對我國國情，我們期待能有更多的HPV疫苗問世，也期待針對我國女性有更多的真實世界研究，包括接種劑次效果的研究問世。

    我國整體接種率仍處低位

    據世界衛生組織報告，宮頸癌是常見的婦科惡性腫瘤之一，也是全球15歲至44歲女性中第二大高發癌癥，2020年全球發病和死亡病例數分別達到60.4萬和34.2萬例。

    有數據統計顯示，2020年我國約有宮頸癌新發病例11萬例，死亡病例5.9萬例，分別占全球新發和死亡病例的總數約20%，宮頸癌發病率居國內女性惡性腫瘤第二位，僅次于乳腺癌。同時，我國宮頸癌患者整體呈現出年輕化趨勢，已成為嚴重威脅女性健康的公共衛生問題。

    HPV感染與宮頸癌具有直接的相關性，HPV疫苗是全球第一個用于預防腫瘤的疫苗，是人類首次嘗試通過疫苗消滅一種癌癥。目前，全球商業化的HPV疫苗主要有三類，即HPV二價疫苗、HPV四價疫苗及HPV九價疫苗。

    在海外，HPV疫苗已有超過15年使用經驗，對于宮頸癌預防效果顯著。2020年，WHO提出加速消除全球宮頸癌戰略，包括中國在內的194個國家承諾在2030年前，為90%以上的9~14歲女孩接種HPV疫苗。

    需要指出的是，全球HPV市場呈啞鈴型，高收入國家大多已將HPV納入國家免疫規劃，免費接種或擁有成熟醫保支付體系，適齡人群滲透率高；低/中低收入國家依靠國際組織和HPV生產企業資助，享受較低采購價，覆蓋率快速提升。2017年，我國陸續引進默沙東和葛蘭素史克HPV疫苗；2019年末，國產雙價HPV疫苗獲批，次年國內啟動免費接種試點工作。

    目前，國內市場已上市的產品主要是從默沙東進口的九價、四價疫苗，也有部分國產的四價、二價疫苗，現行建議的接種針劑數量都是3劑。目前，我國的HPV疫苗市場主要由4款疫苗分羹，包括萬泰生物的馨可寧（二價）、英國葛蘭素史克的Cervarix（二價）、美國默沙東的Gardasil（四價）及Gardasil9（九價）。

    據國信證券研報披露，國內9~45歲適齡女性約3.6億人（城市適齡女性約1.2億人），從2017年國內引進HPV產品至今，批簽發總量約6500萬支，折合約2000萬人份，整體人群滲透率約5.5%（城市適齡女性滲透率約16.5%）處于低位。

    我國目前的HPV疫苗供應仍然存在較大缺口。另據弗若斯特沙利文預測，HPV疫苗在我國的接種率整體較低（不到1%）；如果計入HPV疫苗接種率的預期增長，預計到2050年，我國仍將有2.34億名9至45歲的女性未接種HPV疫苗。

    備注：魏麗惠為北京大學人民醫院婦產科教授、北京大學婦產科學系名譽主任、中國優生科學協會陰道鏡和宮頸癌病理學分會（CSCCP）主任委員、中國醫師協會婦產科分會副會長、全國健康產業協會婦產科分會主任委員；《中華婦產科雜志》副主編、《中國婦產科臨床雜志》主編等。

    魏麗惠從事婦產科臨床專業多年，特別作為婦科和婦科腫瘤專家，主要研究了婦科惡性腫瘤的科研與臨床工作多年，承擔多項國家及省部研究課題，并獲得多項國家教育部、中華醫學會、中華預防醫學會、北京市等科學技術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發表論文三百余篇；主編、參編專業書籍10余部。培養博士研究生68名，博士后4名。此外，魏麗惠還是第九屆、第十屆、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