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矯月

    作為建新礦業的大股東，建新集團因財務危機而身陷破產重整中難以自拔。而據建新集團多名債權人向《證券日報》記者獨家爆料稱：“建新集團的破產重整有多處涉嫌違法行為。”

    債權人向《證券日報》記者透露：“本案破產管理人甘肅言中律師事務所不能依法履職，強行推動債務人建新集團提出的不合理重整計劃（草案），債務人、重整方、管理人、甚至評估機構之間存在惡意串通、暗箱操作的跡象，隴南中院對存在的問題不予回應，不能公正審理本案，無法讓債權人信任評估結果、重整計劃的公正性與合法性。”

    對此，建新集團實際控制人劉建民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集團破產重整并無違法行為，完全是按照法律程序進行的。”

    建新集團陷財務危機

    回顧建新集團破產重整的原因可知，A股上市公司建新礦業2016年12月7日，收到深交所下發的《關于對建新礦業的關注函》，就公司控股股東建新集團及實際控制人劉建民公開承諾內蒙古中西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西礦業”）、徽縣鴻遠礦業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鴻遠礦業”）相關資產應在2016年12月31日前注入上市公司的事項表示關注。

    對此，建新礦業回復稱，建新集團為深圳冠欣投資公司、深圳冠欣礦業集團提供大額擔保兌現了擔保責任，導致建新集團債務壓力驟然增加，引發債務違約，相關銀行采取系列措施，使建新集團陷入財務危機，進而導致集團生產經營（包括擬注入上市公司的標的企業）陷入停滯狀態，其股權及資產紛紛處于抵質押及凍結狀態。

    為徹底解決債務危機，建新集團收到隴南市中級法院于2016年12月2日出具的受理破產重整的《民事裁定書》，裁定受理建新集團重整申請。建新集團將通過實施破產重整，化解債務危機。

    資料顯示，建新集團為甘肅富豪劉建民、王愛琴夫婦100%持股。隴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出具的《民事裁定書》顯示，建新集團是國內礦業行業的一家大型民營企業，如不對其破產重整，將引起集團資產被司法機關拆解處理，使其資產嚴重貶值，最終導致企業破產，不利于維護眾多債權人的利益。

    重整方案涉嫌違法

    雖然建新集團的破產重整從2016年12月份開始，但公司的破產重整卻在處理債權人債務時遭到了聯合抵制。

    “普通債權人的清償率只有8%，這樣一來，債權人能獲得的清償資金就太少了，一般來說，普通債權人的清償率應該在20%多。”有債權人如是說。

    值得注意的是，債權人反對重整方案的原因不僅是因為清償率太低的原因，有債權人表示，草案中其他債權人的合法債權還不同程度地被以各種“合理”原因調減。

    另有債權人質疑稱：“債務人提出的重整計劃（草案）是以其股東劉建民個人的利益考量為出發點炮制的方案，股東劉建民不但在草案中為自身保留了對建新集團30%的股權，還在償債平臺中安排建新集團的過半席位以保證控制權不旁落，重整計劃更是安排由原經營主體負責執行，甚至在草案中還安排了7.5億元建設資金供其操縱使用。更為甚者，一旦通過該草案，將導致劉建民、王愛琴夫妻的所有連帶責任全部免除，這對債權人利益是極大的損害。”

    有行業律師向《證券日報》記者分析：“這樣的重整計劃（草案）是典型的逃廢債方案。作為背負130多億高額債務的建新集團的股東，劉建民、王愛琴夫婦應當為自己的經營不善，對債權人承擔所有責任。但本次重整計劃（草案）中的出資人權益調整部分，給劉建民、王愛琴保留了15%至30%的股權，一旦重整計劃（草案）得到通過，兩人連帶保證責任即得到了全部免除，而且利用15%至30%的股權以及在償債平臺中的安排，仍舊可以繼續實際控制建新集團，控制建新礦業這個上市公司。這對債權人以及建新礦業的廣大股民來說，將是極大損害。”

    但是，對于上述債權人的說法，建新集團實際控制人劉建民并不認同，其向《證券日報》記者解釋稱，上述債權人所說并沒有實質性證據，而且，對于有擔保的債務，集團是100%清償的，而沒有擔保的債務，在集團清償8%的債務后，剩余的債務將由集團旗下欠債的子公司再進行逐步償還。

    同時，對于重整計劃保留了劉建民、王愛琴15%至30%的股權一事，劉建民向《證券日報》記者解釋稱，由于集團比較大，為了便于管理原來的團隊，所以才會保留一部分股權。而實際上，在重組后，重組方將獲得70%至85%的股權，并成為集團的控股方。

    破產管理人“無證上崗”？

    《證券日報》記者采訪的債權人表示，建新集團破產重整管理人甘肅言中律師事務所在2016年12月6日并不在隴南中院的破產管理人名冊中，也不在甘肅高院編制的破產管理人名冊之中，隴南中院在本案之前就沒有編制過破產管理人名冊。實際上，隴南中院是于2017年2月17日在人民法院訴訟資產網發布了《隴南市中級人民法院關于編制破產案件管理人名冊的公告》，并且于2017年6月1日在人民法院訴訟資產網下發《關于<隴南市中級人民法院企業破產案件管理人初審名冊>的公示》通知，將甘肅言中律師事務所等4家律師事務所納入了破產管理人名冊。

    據了解，2016年12月2日，隴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甘肅建新實業集團有限公司破產重整案，并于2016年12月6日以（2016）甘民破字1號決定書，指定甘肅言中律師事務所擔任建新集團破產重整管理人。

    上述債權人認為這是“先上車后補票”的行為，應該重新對管理人進行搖號選舉。

    有律師分析稱，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企業破產案件指定管理人的規定》第1條規定：“人民法院審理企業破產案件應當指定管理人。除企業破產法和本規定另有規定外，管理人應當從管理人名冊中指定。”第16條規定：“受理企業破產案件的人民法院，一般應指定管理人名冊中的社會中介機構擔任管理人。”第20條規定：“人民法院一般應當按照管理人名冊所列名單采取輪候、抽簽、搖號等隨機方式公開指定管理人。”

    雖然有債權人對建新集團破產重整的管理人資格提出異議，但劉建民認為管理人的選取是合法的，其向《證券日報》記者表示，管理人是由法院選取的，其與建新集團并無關聯。

    會議表決疑存暗箱操作

    除了上述問題外，另有債權人向《證券日報》記者表示：“破產管理人為了推動通過建新集團的重整方案可謂是‘煞費苦心’，債權人會議的表決存在嚴重問題。”

    據會議資料《表決須知》第2條表決規則第1款以及《甘肅建新實業集團有限公司破產重整案債權表決票填表說明》第3條載明：“表決意見欄填寫‘棄權’或不填寫內容的，視為同意表決事項。”會議資料《表決須知》第2條表決規則第4款以及《甘肅建新實業集團有限公司破產重整案債權表決票填表說明》第7條：“會場不能表決的債權人，會后填寫表決意見的需于2017年10月13日前將表決票提交管理人辦公室，如不能按期提交的，管理人將視為該債權人同意表決事項。”

    記者采訪的行業律師表示，上述會議采取的是“默認表決制”，不表態即視為同意。這種表決方式是違反法律規定的，引發債權人巨大爭議在所難免。法律于特定情形對于沉默，擬制其為意思表示，或為不同意，或為同意。默認表決制在沒有事先經各方確認的情況下就予以實施，當事人可依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撤銷。

    而對于上述投票表決方式，劉建民認為并無問題，其認為，債權人既“不反對”又“不棄權”，那就只能算為同意了。

    此外，有債權人向記者表示，“債權人會議的表決過程五花八門，會外表決、會上表決、會后表決，多種方式并行，表決結果怎么可能公開、公平、公正！”

    據了解，管理人于會議開始前，在未出示任何表決票原件的情況下，口頭披露已有11家個人或機構進行了表決，表決結果為“6票通過、5票反對”。債權人表示：“我們認為此11份會前表決票應為無效。本次表決所依據的文件，在會議期間已作出調整，與9月4日會議通知下發時隨附的版本并不一致，這11家債權人依據不同版本文件作出的表決結果怎么能計入最終的表決結果當中呢？”

    參與過破產重整的資深律師向《證券日報》記者表示：“這些場外的投票不應該被認定為有效，統計結果也不能徑直統計為‘同意’。出現這種情況，意味著債務人很可能在債權人會議前對這11家債權人有過私下允諾、利益輸送的行為，這需要進一步調查核實。如果確實存在侵害其他債權人利益的不法行為，應當予以追責；涉嫌刑事犯罪的，應當及時移送具有偵查權的偵查機關處理。”

    對于上述債權人的質疑，劉建民表示要求該債權人提出證據來證明，其表示，參與會議的債權人除了當場投票的人不用蓋章外，會后進行投票的債權人皆需要蓋章，而沒有參加會議的債權人則被算為放棄表決權。

    據《證券日報》記者整理債權人舉報的資料發現，在債權人表決表格中合計有83位債權人，其中普通債權人73家，絕大多數普通債權人投票不同意重整方案。但值得注意的是，有個別普通債權人同意了只有8%清償款的方案。

    對此，有知情人士向《證券日報》記者透露稱：“那些投同意票的普通債權人有可能與建新集團、劉建民達成了私下交易。根據破產法的規定，如果債權人會議兩次投票均未通過重整方案，方案又不具備法院強裁通過的條件，那最后的結果就是破產清算。方案中評估的建新集團持有的建新礦業股票作價每股7元多，現在是每股10.95元，即使進行清算折現也比重整方案的金額多。由此可見，他們背后很可能另有交易。”

    事實上，對于此次投同意票的債權人，劉建民表示并不承認有私下交易的行為，其向《證券日報》記者表示，集團進行重整也是為了今后能夠繼續存續下去，而有的債權人投同意票也是希望集團能夠越來越好，并且有能力償還所有的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