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

    這輪由美聯儲的寬松政策推動的美元指數走弱，從時間維度看，或會進入一個長達幾年的弱周期。而弱勢美元通常會帶動全球范圍內的信用擴張，包括推動人民幣匯率走強，國際資本涌入中國，追捧中國資產，推高國內金融資產價格。

    在人民幣的升值過程中要注意速率與外資的跨境流量，加強外匯管理與跨境人民幣管理，以防止跨境資本大規模流動對資產價格產生沖擊。企業應該理性面對匯率漲跌，審慎安排資產和負債的貨幣結構，合理管理匯率風險。

    今年4月以來，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一路上漲，幾乎要回到2018年6月以來的高位。對于后市，市場出現了多種猜測。對此，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劉國強日前就人民幣匯率問題答記者問時表示，人民銀行完善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這一制度在當前和未來一段時期都是適合中國的匯率制度安排。未來人民幣匯率的走勢將繼續取決于市場供求和國際金融市場變化，雙向波動成為常態。人民銀行將注重預期引導，發揮匯率調節宏觀經濟和國際收支自動穩定器作用，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由此可知，當前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將越發遵從市場規律，能夠充分發揮自動穩定器作用。

    近年來，隨著匯率市場化改革的推進，人民幣匯率彈性在不斷增強。同時，央行對人民幣匯率波動的容忍度大幅提升，匯率的變動主要取決于市場供求，匯率形成機制的自動穩定器功能越來越得到加強。過去一年，在穩健的中國經濟基本面與疲弱美元匯率走勢的雙重推動下，人民幣匯率自該區間最低點7.1765，持續向上突破，升值逾7500點至當前水平。人民幣匯率雙向波動的彈性特征在今年也愈發凸顯。今年2月至3月期間，受美國長債收益率和美元指數雙雙走高的影響，人民幣匯率承壓，一度小幅下挫。但自今年4月以來，人民幣兌美元匯率持續升值，重回強勢區間。5月25日，在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盤中最高觸及6.4016，距離6.40關口僅一步之遙。同一時間，離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大幅拉升，強勢站上6.40關口，最高觸及6.3944。人民幣兌美元匯率近期升值的主要原因是美元指數走弱。而美元走弱主要是由于美國對疫情控制相對比較滯后，加之美聯儲無底線量化寬松政策，以及拜登上臺后一輪又一輪的刺激政策，致使美元大幅貶值。因此，伴隨隨著美元指數走弱，主要非美貨幣都在升值走強。

    對于未來人民幣匯率走勢，不少分析人士認為，美元將在中長期內進入弱周期，而隨著美元的走弱，包括人民幣在內的非美貨幣有望繼續走強，進入持續升值的通道。對此，筆者認為大概率可能會是這樣，但也不是那么的絕對。因為，預計人民幣有望進入持續升值的通道，這既是推斷中國經濟有望持續增長、人民幣相對購買力不斷提高的結果，也是推斷美聯儲將繼續進行量化寬松和擴表的結果。這輪由美聯儲的寬松政策推動的美元指數走弱，從時間維度看，或會進入一個長達幾年的弱周期。而弱勢美元通常會帶動全球范圍內的信用擴張，包括推動人民幣匯率走強，國際資本涌入中國，追捧中國資產，推高國內金融資產價格。而持人民幣進入持續升值通道觀點的專家甚至建議應進一步推動人民幣匯率升值，以應對進口大宗商品價格上漲的影響。

    不過，還應當考慮到的是，美元目前畢竟仍是世界霸主貨幣。截至2021年一季度，美國的貨幣發行量較2019年增加了4.5倍，但是令人驚奇的是，貨幣流通速度卻下降了20%，已降至大蕭條以來最低水平。美聯儲超發的貨幣實際上沒有被有效利用，而是大量地以閑置形式被存儲或者流入股市，這是美國通脹率遲遲沒能達到2%的一大原因。相比之下，美聯儲更期望出現通脹的現象，畢竟治理經濟過熱比治理經濟停擺要容易得多。而一旦一系列刺激政策見效，比如疫苗接種加速、疫情緩和帶動前期被壓制的餐飲服務等消費大幅反彈，進而拉動經濟增長，甚至有可能形成核心通脹持續上行的情勢。對此，美聯儲也不乏解決的手段，比如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提高利率，或者盡早采取邊際緊縮措施，即提前縮減資產購買。由于美聯儲邊際緊縮措施或將明顯早于其他發達經濟體，所以美元指數近期下行可能只是暫時性的。一些海外專家預計美元指數年底將上行至95左右。實際上，今年初至3月底，美元指數就經歷過一段超預期的持續走強時期。同時，由于近期美聯儲官員開始討論縮減購債規模，市場預期美聯儲寬松政策將提前退出，這些都將對美元指數的未來走勢帶來更多的不確定性。

    所以，市場與其花費心思預測未來人民幣是否持續升值，還不如順勢而為，遵從人民幣匯率的走勢及匯率形成機制將繼續取決于市場供求和國際金融市場變化，以及雙向波動成為常態的市場規律。同時還需要進一步明晰的是，在人民幣升值的預期下，一些國際資本很可能會利用人民幣升值及利差關系進入國內對賭與套利，這將會加大人民幣波動風險。因此，在人民幣的升值過程中要注意速率與外資的跨境流量，加強外匯管理與跨境人民幣管理，以防止跨境資本大規模流動對資產價格產生沖擊。企業應該理性面對匯率漲跌，審慎安排資產和負債的貨幣結構，合理管理匯率風險。此外，要關注貨幣政策內外平衡兩難問題，即在中美兩國經濟復蘇與政策不同步的背景下，國內貨幣政策不僅要做好防風險和穩增長之間的考量，還要更多地注重內外部平衡，鼓勵資金雙向流動，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更好地服務經濟新發展格局。

    （作者系中國人民銀行鄭州培訓學院教授，人民幣國際化與可兌換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