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張志偉

    近日，在富國基金的會議室里，記者見到了曹晉。這位小有名氣的基金經理，看上去更像一位在校研究生，穿著樸素，發型也簡單隨意，體型高大寬厚，聲音輕聲慢語。記者首先感到的是一種“反差萌”；進入采訪環節之后，記者不時會錯愕于曹晉豐富準確的表達、深思熟慮的思考、洞中肯綮的見解，“反差感”無時不在。

    “平常，曹晉戴著眼鏡像個鄰家大男孩，有時候你要稍微努力一點，才能把他的外貌與他成熟的談吐結合在一起觀察。一旦你這么去做，才會對這樣一位不夸夸其談、追求言語邏輯、不妄下斷論的基金經理印象深刻。”一位共事多年的富國基金“老人”對曹晉的評價帶有一絲調侃，但經過近2個小時的獨家采訪之后，記者也不禁開始贊同。

    曹晉，富國基金富國小盤精選基金經理。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月3日，該基金成立5年以來的累計回報率64%，在同類基金中排名47/720。

    “有限空間”中的成長

    富國中小盤精選基金，屬于混合型基金，專注于中小盤，硬約束是“投資于中小盤股票不低于非現金基金資產的80%”。不難發現，“中小盤”是該基金“跑馬圈地”的核心區域，“中小盤”是指中小板、創業板和市值排名在后50%的主板公司。

    2015年12月份，A股市場面臨一輪大跌，富國中小盤精選的持股倉位不斷被減到70%下限。但對該基金而言，無論面臨的投資環境有多悲觀，投資結構是無法調整的，哪怕該基金的持股倉位降到70%，也必須配置80%以上的成長股，無法像其他靈活配置型基金一樣持有較高比例的銀行、保險等相對抗跌品種。

    說富國中小盤精選在“有限空間”中成長，不無道理。曹晉口中的“有限空間”，實則是給了這只產品一個比較強的風格屬性。“我們每個季度都會重篩一遍該基金的投資標的，尤其是對市值排名后50%的主板上市公司。在管理這個產品的過程中，我們十分嚴格地尊重基金合同，非常嚴格地遵守它的投資風格，回頭來看，這只基金在過去幾年的風格演繹是比較極致的。”

    在“有限空間”中成長，曹晉在管理富國中小盤精選上有著獨到的投資策略。曹晉觀察到，一些細分行業的龍頭企業，市值相對較低，風險補償也是足夠的，還表現出非常明顯的競爭優勢，這也最終決定了富國中小盤精選的選股風格——側重選擇細分行業龍頭。

    從估值看，中小行業龍頭是有優勢的，“過去幾年龍頭企業的估值溢價已經到了兩倍標準差以上，而在另一方面，一些中小市值的企業面臨著估值折價，在去年5月份以前基本上都是標準差的兩倍，在去年5月份以后才逐漸修復。”這其中的原因也不復雜，曹晉認為，“銀行、金融、地產、大消費等行業中的大藍籌企業，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等利好政策影響，馬太效應愈加明顯；細分行業的龍頭公司，在去年5月份之后仍能拿到華為或海外企業的訂單，這些公司在過去幾年估值折價比較多，政府資金也在投入這些行業。未來幾年，細分行業的龍頭公司的優勢會更加明顯，歷史經驗來看，優質的創新型企業在A股上市，有望享受較高的估值溢價。”

    如何挑選細分行業的龍頭公司，曹晉的方法論是“自上而下”：從“上”判斷，未來幾年中國最大的方向之一是國產化和進口替代，能夠做到進口替代，能夠讓中國的企業和用戶用得放心，這批企業面臨著重生機會；從“下”核實，就是要對行業進行比較密切的調研，了解行業變化，分析其變化背后的原因。

    “基金經理曹晉聚焦代表中國轉型方向的新興產業中小盤個股，自上而下上精選各行業中處于快速成長期、具有良好治理結構、具備核心競爭力及估值合理的標的進行投資。”富國基金的一位內部人士如此評價曹晉的投資風格。

    曹晉表示，“我希望自己從產業視角出發，走在產業發展曲線的前面。”曹晉對產業的觀察視角有部分來自于多年在海外生活的經驗，曹晉相信A股市場的發展必然會向發達國家股市的一些特征看齊。他以影視行業舉例來說，以前國內在影視內容上沒有付費習慣，大家都是買一些盜版光碟或者網上下載電影，現在，為影視劇內容付費已經成為很普遍的現象。

    重倉股一定自己去調研

    “富國中小盤精選基本沒有踩雷，嚴謹的調研機制是我們的防火墻。上市公司的調研機制分幾個層面：第一是一定要對其上下游進行調研，其二是對其出貨和采購原材料庫存的數據進行核對，其三是對其產品發貨進度進行跟蹤，其四是訪談離職員工和一些在職員工，第五是找同行專家對這家公司進行評判。有一條重要的原則必須遵守，這只基金重倉的公司一定是我親自去調研過的。”曹晉的語氣稍微加重了些，“富國中小盤精選投資的公司都不是‘PPT公司’，沒有產品的公司幾乎不投，除此之外，我們還要具體掌握產品的發貨進度和下游的評價數據。”

    在挑選公司時，曹晉始終把上市公司的業績增長作為首要考量因素，他對成長股的理解就是因為這些公司的成長能夠體現在盈利增長中。曹晉表示，不同公司的ROE指標要區別對待，在細分行業，不同公司在不同時點的ROE是不一樣的，特別的是，ROE指標對杠桿率是有一定要求的，杠桿率高的公司通常有較高的ROE，但是有一部分上市公司是不愿意用杠桿的。

    “我是特別看重財務數據的，一些上市公司領導知道我去調研，會把一些數據提前準備好，雙方彼此節省時間。”曹晉對上市公司數據情有獨鐘，除ROE指標外，他還特別關注上市公司的現金流、凈利潤增速，關注上市公司的研發投入數據。

    曹晉認為，很難用幾個簡單指標說清一個企業的商業模式和成長模式，在不同時期對財務數據的側重會有不同。比如，目前他會比較關注有息負債和凈資產的比，“民營企業現在比較不景氣，而融資政策的放開鼓勵了很多民營企業擴產和資本投入，有息負債和凈資產的比值，在這個節點比較好的描述了上市公司的擴產和加杠桿的潛力。”曹晉說道。

    “成長的潛力有些來自于逆勢擴張，市場都不好的時候，其實它在逆勢擴張，囤積生產資料、投研發、積累技術，這樣的公司反而是我比較喜歡的公司”。曹晉對于這樣的好公司溢于言表，“去年到上市公司調研的時候，發現有的企業工人在12月份就直接放假了，以前都是春節前放假。但是也有部分公司在去年的投資研發，正好趕上了技術創新的風口，所以他們的很多產品提價了，有很充足的溢價能力，具備這種特質的上市公司市場表現往往會比較好。”

    投資上的“反差萌”

    和曹晉共事多年的同事對記者表示，曾在加拿大求學的曹晉，對自己有著極高的要求，他在工作上極為負責、心細、勤奮和認真。“跟他說過的事情，只要他答應了，哪怕再小，他都會記在心上并完成。”

    富國中小盤精選基金投資中，也不難發現曹晉性格的印記，在投資中，曹晉負責、心細、勤奮、認真，甚至較真。

    不想做那種吃甘蔗吃到最后一口的人，希望是能夠不斷地去找新方向的。“我是一個很勤奮的人，總覺得自己能挖出很多投資機會，富國中小盤精選的投資標的限制較多，也正是得益于因為這些限制，我會專注于如何挑選細分行業和龍頭公司。持續調研是我的習慣，對一個公司調研十幾次不是稀奇事。”

    對于企業管理層也不賭運氣，有的基金經理極為看重管理層，認為這些企業能夠跟著優秀的管理層快速成長，對此，曹晉卻有不同的心得體會，“這沒有對錯，但我本質上是不相信管理層的，只需要管理層正常水平就行了，不需要你有超能力，我會跟著優秀的行業成長。”

    雖然有嚴謹的調研體系，但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曹晉坦言，看錯的原因往往出現在對行業周期性斜率的判斷上，有些公司周期性斜率受突發事件的影響大，譬如中美貿易摩擦等，這樣的事情是很難預判的。

    碰到看走眼的時候，解決的辦法還是調研。“事件會直接反映到股價上，可能會造成股價的波動。所以，第一件事是立即去調研，去跟公司去求證，通過調研判斷事件是一次性的還是經常性的，是否是整個產業格局重構；第二會把事件影響疊加進去，重新計算公司未來盈利；第三會了解公司的應對方案。整個流程走下來，如果發現這家公司中長期盈利不好，就會及時止損，不會去賭運氣。

    “投資方面，曹晉也體現了自己的‘反差萌’。一方面做事心細，另一方面投資樂觀、膽大。曹晉的投資風格在公募行業中，算是比較激進的。”一位富國基金老員工如此評價曹晉。

    對于挑出行業真龍頭的概率，曹晉誠懇地說，“要把所有的牛股都挑出來，這是不可能的，我們也不奢望，希望我們重倉的10個股票里大約有1到2個是牛股，大約有3到6個是跑贏比較基準，也允許1到2個沒有跑贏比較基準的。”

    談到未來，曹晉微笑著說：“我記得有一句話，在股市賺錢的機會永遠屬于樂觀者，拉長時間來看，股票市場的表現都是向上的，基金經理也需要對未來長期樂觀，機會總是比困難多，世界總是會變得越來越美好，國家的整體發展也是向上的”。

    曹晉是樂觀派，但也有很糾結的時候，排解糾結的方式是去調研。曹晉重點提到了2015年，“2015年下半年，市場很擁擠，大家都在找機會，那時候做投資決策是非常難的，我花了更多的時間去做調研。我很糾結的時候我是做不了決定的，做決定的時候，會畫一條線，把支持的寫在一邊，把不支持的寫在另一邊，發現一邊的理由排列的非常長，就容易做出決定了。”

    “當我們發現市場表現不佳時，決策思路應該還是很清晰的，在投資決策上不會糾結。最難受的，是你覺得市場上應該有機會的，但是市場遲遲不反應，絕大多數人就在那煎熬、等待。”曹晉表示，在這樣的時點上，他往往會選擇去上市公司調研。